笑笑生

野比大雄

【高威】《le soleil》

上午七点三十五分,高杉像平常一样走出公寓。虽然已经是九月,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短袖衬衫款式看起来很老旧却被熨烫的没有一丝皱痕。

往北走大约三十米就是一条街道,能看见紧密挤在一起的店铺,众多店铺中有一家门面老旧的便当店,招牌已经褪了色,一个螺丝钉松松垮垮风一吹像是要掉下来一样。高杉看了看手表,正是早餐的时间,他掀开门帘。

“欢迎光临,早上好。”柜台后面的老者见到他熟悉的笑了。

“还是一份招牌便当?”

“是,麻烦您了。”

高杉熟门熟路的到柜台上拿了份今天的报纸,低头翻看着,最近也是天下太平,社会报除了高中生援交的新闻其他的就像每年红白歌会一样无趣,谢天谢地这个晚会已经停办了。便当被端了上来,高杉准备合上报纸用餐的时候却在报纸夹缝里瞟到一条紧急通告:近日有九位市民离奇失踪,希望各位市民晚上锁好门窗减少夜间外出。

“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老板为他端上一碗味增汤。高杉放下报纸点头道谢。

“他以前很喜欢光顾我的店帮了我很多的忙,真可惜啊,想找他道谢的时候已经搬走了。离开的时候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吧,一转眼我都老喽。”老板笑的皱纹都洋溢了起来,虽然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但人还是那么硬朗,爽快。

高杉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告辞,走之前对着他深深鞠躬:“谢谢招待,以后每天的晨报就不用帮我订了。”

“不是已经订了好几年了?”

“对,从此再也不必订了。”

老板诧异的看着高杉,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表情,但他那句话却藏了强烈的情感波动,老板呆愣之间他已经推门离开了。

和他的父亲真的好像,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饮食习惯,世上会有近乎一模一样的人么?老板打了一个冷颤笑话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想法,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那人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变成老头了吧。

届时坐在角落里的少年起身付钱,他戴着鸭舌帽,讲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相貌,付钱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不停敲打似乎很着急,接过找的零钱他匆忙的掀开门帘就冲了出去呢。

老板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铺,叹一口气想,是时候该解甲归田喽。

神威跟在高杉的后面,之间留了近十米的距离,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不会跟丢。天气闷热,他这身裹得严实的装扮,在街上还是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高杉走过闹市区,穿过青橙公园,又向右转朝便利店走去,买了两瓶冰水出来,过了马路他开始往回走,似乎这就是吃完早餐的一次消食散步。

神威一直紧跟着他,直到高杉进了公寓楼道,他才停了下来,在楼梯口踌躇。忽的前面那人转身,扔给神威一瓶冰水,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神威也连忙抬步跟上。

开了门高杉拖鞋进去,神威见他没有关门便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玄关处摆着几双男鞋,这个家应该没有女人,神威大体观察了下屋内的装潢摆设,简单的像是一个样板间,跟它主人一样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神威在沙发上坐下,舒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里。

“有什么事,直说吧。”高杉拉了一个板凳在他面前坐下。

“看到今天的报纸了么,那则紧急通告,最近新闻连续报道的失踪案,疑似出现了连环杀人狂魔。”

高杉想起了今早报纸的内容,点了点头。

神威从沙发里坐起身里,拧开冰水仰头灌了大半瓶,他沉了沉气接着说:“他们说我是凶手。”

“他们说?”

“没错,最近已经有警察在我家附近徘徊,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下逮捕令,只要找到有力的证据。”

“这种事情要真不是你做的,解释清楚就好了。提供不在场证据和行踪报告,接收配合调查......”

“可我不记得了。”

“什么?”高杉皱了皱眉。

“从最后一次失踪案开始,我就发生异常,每天醒来昨天经历了什么都忘的干净,就像记忆被抹擦掉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记忆重置?”

“可以这么说。”

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神威接着说:“可是在我的家里却发现了这个。”

他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拉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出来一间黑色的雨衣还有一把沾着血迹锋利的刀,高杉觉得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是凶手。”

“不可能!”刚才一直平静的神威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揪着高杉的衣领重复一遍又一遍“不可能。”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情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上面贴着海贼王贴画,看上去有些年代。

“这是我的日记,我从小学时就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从我的日记上来看,我是一个生活幸福且优秀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去杀人,更别说什么变态杀人狂魔!”他眼睛充了血,整个人不安的在客厅里走动。

高杉翻开日记,第一篇是从04年开始的,那时神威刚上小学,字迹稚嫩还有错别字。接着他又往后面翻,五年级分班,重点初中,奖学金,父母恩爱,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朋友拥戴在女生中也很有人气。确实,这么一个过的春风得意一帆风顺的人,没必要去杀人,而日记也不可能从十年前就预知未来开始编造。

“或许有人想陷害你。”高杉支着下巴分析出最明白的一条可能性。“嫉妒你的开挂人生,想让你从此坠入万丈深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神威听了开心的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问:“你相信我了?”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奇怪的是他穿的这么多手指竟还那么冰凉,高杉有些走神,不过马上又被神威晃回了神。

“我记忆重置这种事情你也相信了?别人都认为我漫画看多了胡言乱语。”

高杉点头恩了一声“我相信。”更离谱的事情他都见过,很多事是用逻辑定律说不通的,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你怎么会找到我,我和你素不相识。”高杉问出了声。

神威没有回答,而是开始脱衣服,脱去看起来很厚的外套,少年苍白的身体展现在高杉的面前,胸口胳膊上都缠着绷带,帽子被神威拿掉,辫子已经松散长发落在颈间,两种颜色相交醒目的耀人,他伸手解缠绕自己的绷带,一圈一圈,像慢慢呈上又勾你胃口的美食。他肩膀看起来单薄实则紧绷有力,往下慢慢变窄,瘦腰上没有半点赘肉,论高杉见过再多世面,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极品。”

收回有些发热的目光,高杉注意到神威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处,已经结疤,高杉推算这些应该是老伤口,待想翻日记确认,就被神威拉住手腕。

“你看,这儿有你的名字,我就是看到这个才决心找你的。你一定于我很重要。”

高杉发现他的名字真的被划在神威的手臂上,他名字的周围还有几个被划花的伤口。

高杉回屋拿来医药箱,蹲在神威面前为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些,看样子是绷带缠上的时候很紧解下来时沾着肉,但当时见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疼就说。”高杉低头用酒精消毒。头上少年垂眼注视着他,叫了一声:“疼。”高杉立马放轻了动作,嘴里对着伤口吹气。

“我不是警察破不了案,也想不起以前和你有过什么联系,既然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我可以带你回去找你的父母和亲人,没准能证明你的清白。”高杉包扎完伤口站了起来,简单的回卧室收拾了东西,拿了一个轻便的旅行袋出来“走吧,再拖下去可能警察就会跟过来,不是说你是重点怀疑对象么,就算你真是凶手,逃命也该立刻了。”高杉玩笑道。

神威穿好衣服,收好背包跟着他走了出去,高杉的车是一辆甲壳虫,像是他曾看过的美国老电影,神威疑惑的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高杉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公寓,风将他许久没剪的头发吹乱,发丝飘进眼睛,刺激的眼睛有些发红,许久他才空旷的回应:“啊,因为无聊吧。”

说着发动了车子,将他住了很多年的那栋房子甩在了身后,连同周围那片小阔叶林,高杉看着后视镜,一手开车一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风很和煦,吹在人脸上温吞很舒服,高杉惬意的眯起眼睛,他突然想起每每到下午四五点,从家里落地大窗看过去,外面红霞满天,似乎要把整个小阔叶林染红,缤纷炫目。他都快忘了,他拥有过最美的夕阳。

神威拿出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高杉开着车问:“在写什么?”

“把今天的事记下来,一觉醒来就会忘记,还是时刻记录比较好。”神威认真的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说:“你刚刚好像有心事。”

“我是舍不得。”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又不是不回来。大男人优柔寡断,还谈什么出息。”神威皱着眉头正经的说。

高杉笑着摸摸嘴唇,拖长了音说:“是,你是小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记得么?”

“没有印象。不过可能是见义勇为留下的,你也知道学校恃强凌弱的现象很多。”神威回答的一本正经,却让高杉忍俊不禁。

“小鬼,你把自己想的太正派了。”

说因为无聊不是敷衍,而是已经忘了好好和人对话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先睡吧小鬼,到休息地我叫你。”

这段路还长着呢。

02

雨没有大到要撑伞,滴在挡风玻璃上像是泼墨画,秋雨绵绵,灰色天空的云缠在一起,夜空都被严密的笼盖住了。高杉抬头望着天空,想,下雨地面难免会打滑,又是夜间,还是先找间宾馆住下来吧。开车缓慢的移动,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店,在周围都是漆黑荒地的郊外很是闪眼。

高杉在店前停了车,看了看副驾驶熟睡的神威,皱着眉踌躇了下,还是把他横抱起。醒来还要重头解释,现在高杉开了一天车是又累又饿,先安顿好了再叫醒他吧。

走进旅店,正如外观可见,里面老旧狭小,柜台上铺着粉色蓝色相见的格子桌布,边缘有香烟烧灼的痕迹。听到声音柜台伸出一张女孩的脸,声音怯怯的:“是要住宿么?”

高杉环顾着这家店,低声说:“生意不怎么好啊。”

“啊,最近不是秋雨季节,来郊外的人就少了许多。”女孩低头解释着。

“这是你开的店?小小年纪自食其力很厉害呀,这荒村野外的一个女孩家太危险。”

“还有家母。这家店是家母开的,现在家母病重,所以只能我接管了,都是为了生存呀......”说着女孩拿出手帕擦着眼泪。

“抱歉,是我冒犯了。”

“客人你要几间房?”

高杉看了眼女孩的又手,脸上堆着笑说:“一间。”

拿了房门钥匙进了房间,高杉把神威放在床上开始观察翻看这间屋子,只有最基本的物品,一张大床,床头柜上放着电热水壶,床对面摆了一台电视,但型号非常老旧,高杉都怀疑它是否能打开。

这时床上的神威醒了,看清在低头研究电路的高杉,猛的把他提起掐住他脖子指甲深深就快捏断高杉的气管,眼神狂骤整个人异常暴戾:“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高杉没有回答。神威微笑着加重双手的力气,高杉脸已经被掐的青紫,却没有一丝挣扎害怕,两双眼睛相对僵持,神威松开他,坐在床上,笑着舔舔手:“有意思。”

高杉咳嗽两声把神威的日记本扔给他,继续低头研究电路。神威盘着腿坐在床上翻看日记,看着看着整个人就沉静了下来,坐正了身体,对高杉道歉:“刚刚对不起了。”有礼有节仿若刚刚那个狂暴邪魅的人不是他。

高杉也不同他计较:“你一觉醒来没有记忆,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保护自己做出激烈的举动。”

神威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高杉拿起电话试了试,哼笑说:“果然。”

“什么?”

“这是一家黑店。”

神威来了兴趣,走到高杉身边学他一样蹲下,问:“黑店?你怎么知道?”

“一进门,我看见柜台桌布里侧有香烟的痕迹,说明有男人。而老板却说只有她和病重的母亲,我见她在写字,观察她写字的手,手指间并没有黄渍,那个老板没有抽烟的习惯,店里秋雨季节没人,大厅烟灰缸内的烟头还闪着一颗火星,店里肯定有男人。装可怜应该是为了消除我们的戒心,毕竟山野荒村的,怕引我们怀疑。”高杉冷静的分析,神威看着他勾着嘴唇笑了笑“那我们怎么办?羊入虎口。”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大叔,你也太消极了吧,我们可能今晚命丧黄泉,也不紧张一下?”

高杉拿电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煮了两杯杯面,低头闻了闻香气,陶醉的摇着头:“死就死,求之不得。”

神威知道他说话没谱惯了,就没理他,接过高杉递给他的杯面就哼哧哈赤的吃了起来。他也是真饿了。

“你要是害怕,就叫醒我,我保护你。”

神威停下筷子,看了高杉一眼,低头又抬头看一眼,来回好几次,见他说的是真的,舔舔嘴唇上的汤汁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连忙重新低下头大口大口吃面,也不怕被烫。

吃好喝足,高杉躺上了床,指指身边:“你睡里面。”

神威趴在床头柜上认真的写着日记,床头的小桔灯把他的剪影照的很温柔,光线似乎从他秀挺的鼻子那分割开来,忽明忽灭,睫毛也被染成了桔色。

高杉侧过身盯着他看,从头发到指间,从眉毛到嘴唇,来来回回不厌倦。

“正派小鬼,你长的真好看。”

“那是,不是我吹,多少女孩为我倾倒?数都数不过来!”神威一点没有被夸赞的自觉。

高杉低笑一声说:“这句我信。”

见他放了笔,高杉起身关了灯,睡之前再次叮嘱,如果有事,让他赶紧从窗户跑。神威把头埋进被子里也没吭声,看样子是睡着了。高杉无奈的躺好,一天的舟车劳顿让睡意迅速将他弥漫。

睡之前他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的响动,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开门出去了,他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是压了千斤石头,不一会黑暗笼罩了他的思绪,可能是都是梦吧。

第二天醒来,床上只剩下高杉一人,晨起的阳光让他的眼睛还不太适应,昨夜睡得太沉了,一夜无梦,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神威从洗漱间出来,刚洗过脸,带着少年的清爽气息。

“大叔你醒了?”

高杉看着他脑子有些昏沉,半天才回应:“正派小鬼,你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掐我吧?”

神威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真出息,没有,掐你之前看了日记。”

高杉在穿衣服的时候还很狐疑,竟一点事情都没有,可他判断的不可能有错。拿好行李出了房门的时候,高杉感觉到明显的不对,太静了。是那种没有生气的静,他故意放慢脚步,下楼的时候小心的嗅着气息。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就从楼梯口对面的阁楼传来,越靠近气息就越浓,甚至让高杉想到了什么东西,胃猛地收缩,差点干呕。

走在前面的神威疑惑的回头:“大叔,你脸色很不好啊,怎么了?”

高杉摆摆手,起身下楼,楼下没有人,柜台处空空荡荡,神威将手中的钥匙随便一扔就推门走了出去。

高杉跟在后面出声问:“正派小鬼,你昨夜起身了么?”

“大叔,我睡一觉就会忘记,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高杉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说:“可能只是梦。”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高杉突然停了车,让正发呆的神威吓了一大跳。

“下来看看,向日葵。”

神威打开车门,被一阵清新的风吹个正着,一大片的向日葵虽没有开花却也壮观,好看。

高杉靠着车说:“应该在七八月份的清晨来看,那时候伴着日出,一朵朵向日葵像是被上帝召唤一样面向太阳开出自己最美的花。想想就很震撼啊。”

“有些人永远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纵使他有多美的花,也得不到太阳的恩眷呐。”高杉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可笑,嘲讽的勾勾嘴角。

神威从把手伸进口袋,靠近高杉,然后倏的一下掏出一个打火机,献宝似的递给高杉,然后和他并肩靠在车上,闭眼享受着风。

“这是什么?”高杉看着手里的打火机,问。

“打火机啊,我看见你的背包里有烟管却没有打火机,就收来送你了。不过大叔你也真老古板,这年头谁还用烟管,爷爷辈们都升级了好吧。”

高杉摸着手里的打火机,这质感就知道是名牌,他也懒得问神威是从哪儿弄来的了,真相是什么他都知道。

“不过大叔你也别伤感。我也没办法安慰你,毕竟我是一直在阳光下行走的人啊。”神威被风吹得太舒服,都有些困了,撑了这么多小时回车上再好好睡一觉吧,他想。

高杉好笑的收好打火机,轻声道:“上路吧,正派小鬼。”

神威手枕在脑后,在无人的公路上大喊:“大叔,向日葵七八月份开花,那九十月份干嘛?”

“炒瓜子。”

“哟,不错嘛,我喜欢五香味的你呢?”

“我喜欢奶香味的。”

云层在天边翻滚,公路长的就像要一直扑拥到它的怀里,阳光从车窗里探出头打在他们的身上,晕染成一幅油画。神威将手伸出窗外,张开五指顺着风的力道变换着,手指虚握,盈盈拽住一尾余光。

男孩纤细的手腕晃啊晃,斑驳光影投射进眼睛,零碎无趣的对话就让两人忍不住笑出声,着了魔一样。细碎的笑闹声被卷起,遗落在那片向日葵田里。

车里放着轻缓悠扬的音乐《Golden Slumbers》

03

一开门,头顶上一个大大的铃铛便叮当作响。

乡间的咖啡馆是一家狭窄的小店,除了短短的吧台,只有两张小桌,不过装修还挺雅致,有种美式的田园风。

神威从洗手间出来找不到高杉的人,整个巴掌大的小店,一眼就能望过去,却被他来回巡视好几遍,还是没有。

一股恐慌感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全身都忍不住战栗。

他焦急的在咖啡馆走动,却走越急,手紧握成拳背在后面,离得近的都能听见骨头咔咔声。老板娘见状连忙上前询问,还没等开口就被神威一把捏住两颊,一把小刀锋利的抵在无辜女人的胸前,微微一动,就划破了女人的皮肤,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似乎是这血腥味刺激了神威,他眼神愈发阴沉,但嘴角还带着微笑,看起来骇人阴冷,他问:“他去哪儿了?”

无辜的女人被吓到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泪滚滚的留下。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他藏在哪儿了?”他声音更加温柔,却更让人害怕的颤抖。

“正派小鬼!”

神威听见的高杉的声音,瞬间稳定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收起小刀,放下女人前冲她使了一个颜色,女人吓得连连点头,他满意的拍了两下女人的脸颊,转过身就朝高杉快步走去。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找半天没找到你。”神威有些生气的说。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神威虽每天醒来都要适应周边的一切,但已经不会掐着脖子极度不安,有些依存是身体比大脑先熟悉。高杉已经将他的脾性摸到一清二楚,从身后拿出包装精美的蛋糕:“出门给你买这个,顺便订了旅馆。走了这么多天,休息一下比较好,东京也就离这不远了。”

神威接过蛋糕笑的开心,高杉看了眼神情呆滞的老板娘,问神威:“你们刚刚怎么了?”

神威不以为然,偏头看了老板娘一眼,老板娘连忙说:“没事.....没事....”

神威拉着高杉的胳膊转身往外走,嘴里嚷着:“我饿啦,我想吃你煮的杯面。”

高杉便被拽着走边回头看那个还在颤抖的女人,神威不动声色的挡过他的视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而已。她都说没事,就不用你操心。”

高杉知道他又会错意,索性也不解释,领着神威就到了旅店。

停车的时候,神威沉着脸低声说:“下次不要乱走。”

高杉解开安全带,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侧过身子帮神威解安全带,低声应道:“不走。”

他的脸就在神威的脸前,挨得太近都能感受到他喷薄的气息,带着烟草的味道。神威抬起眼,一下撞进他的眼睛里,两人姿势太过暧昧,神威忍不住的先错开视线,不知燥热的心是因为这太过贴近的距离,还是那句‘不走。’

“如果以后想好好生活,就不要那样了。”高杉凑到他的耳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一张一动摩挲着他的耳垂“如果真的想在阳光下好好的走下去,就不要那样了,正派小鬼。”

高杉声音低淳温柔,像是再哄小朋友又像再给谁下决心。

神威脸红红的,一本正经的说:“大叔,你这样算是性骚扰吧,我这个人可是非常正派的。”

高杉解开他的安全带,摸了摸他头顶:“走吧。听说这里今晚有庙会,带你去看看。”

“有好吃的吗?”

“有,还有各色的和服女人。”

“那我们不去了。”

“骗你的。”

高杉在房间准备换衣服,神威无趣的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从频道一一直调到最后。

高杉从旅行包里拿出衣服,那是一件紫色的浴袍,袍子上绣着金色蝴蝶,显得雍容,高杉看着这件衣服看到出神,眼睛里似有什么在涌动,一瞬间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他收起有些颤抖的手指,进洗浴间换了衣服,推开门看的床上的神威直眨眼。松松垮垮的浴袍穿在身上,胸膛的肌肉若隐若现,高杉拿着他的烟筒站在门边,放荡,不羁,魅惑。神威从没见过这样的高杉,不论是气息眼神,都不像平时的他,也.....不像这个时代。

“走吧,庙会要开始了。”高杉冲他伸手。

神威莫名的觉得心慌,这个认知让他觉得他正在靠近一个秘密,一个用任何逻辑都解释不了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让高杉离开。

神威伸手握住高杉的手,他的手掌比他大一些,骨节分明又有硬茧,握在手里很坚硬,像岩石。高杉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叮嘱:“庙会人多,别走丢了。”神威点点头,想,‘我被岩石包围住了,很硬但很安全。’

庙会很热闹,有很多游戏和美食,一路下来两个人玩的都很尽兴。高杉喝了几大碗米酒,头有些晕,他牵着神威到山头的一块岩石边坐下,晚间的风睡得他有些清醒随即更醉。

他看着天空的月亮说:“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圆的月亮了,可惜我的三味线在一次搬家中被人弄断,否则现在就能弹一曲了。”

神威歪着头安静的倾听,高杉平常沉默寡言,今天他难得的想说话。

“上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月亮还是吉原之战时吧,万齐他写了一首新曲,现在都还能依稀哼出来,万齐......”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了下来,两人之间被渐凉的夜风包围。

“你杀了这么多人,有没有人没有卑微乞求,苦苦挣扎的?有没有甘愿接受死亡的?”高杉转多头看着神威,神威的头发被吹的凌乱,湛蓝色的眼睛沉的像一片海水,高杉伸手撩开他脸上的发丝,手指顺着额头慢慢滑下,鼻梁,嘴唇,最后轻抚他的脸颊。

“你没见过。你原本有机会见到的,只不过你忘了。”

神威感受他掌心的热度,淡淡的说:“你醉了。”

高杉摸着他的脸颊,缠绕着他的发丝,将他拉近怀里,贴近跳动的心跳。高杉靠在神威的耳边轻声呓语,酒气喷在神威的脸上,染得他也有些醉。

“只要你能慰藉我剩下的人生,我就让你永远的在阳光下行走。”

“虽然这样很不正派,不过小鬼你也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么?”

神威轻拍着高杉的后背,用眼神吓退企图靠近恶作剧的小孩,高杉咳嗽了一声,叹了一口气:“活着,还是太寂寞了。”

晚上回到旅店,高杉抽了两口烟便清醒了很多,想起山上醉酒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幸好那个小鬼睡一觉起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神威在卫生间磨磨蹭蹭才出来,还没靠近高杉,高杉就清晰闻见血腥的味道,虽然很淡,但高杉对这个味道太敏感。

“受伤了?”他抓着神威的手腕问,两只眼睛还在不停的上下寻找伤口。

“大叔,你鼻子很灵嘛。”神威巧妙躲开高杉的手掌,无所谓的耸肩:“没事,就是磕碰到了。”说完好奇的凑近高杉,神秘的问:“大叔,你是不是杀过人,要不然怎么对血腥味这么敏感。”

高杉也没有否认:“是啊,杀过,不止几个。”

“哎呀,那我这个正派人物和你待在一起太危险啦。”神威惊讶的偏头,但眼含笑意。

电视传来沙沙的声响,打断二人的缱绻。新闻播报的女主持,板着脸,严肃的读着新闻稿,电视左侧是一张通缉照片,照片的角度像是偷拍,神威脸贴着纱布,低头在便利店门口翻着杂志,突然一抬眼,与藏在暗处的照相机相视,神情阴鸷。

高杉把电视关掉,收拾旅行包,侧头说:“快睡吧,明天就能到东京了。”

神威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抓着头发坐起来大喊:“他们选的那张照片也太丑了!”

高杉安抚的碰了下他的脸颊,带着困意的说:“是是,你最好看了小鬼。”

神威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重新在他身边躺下,脸对着他静静的观摩,认真的像是在欣赏一个艺术品。

“晚安。”

04

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高杉把车停在一个废旧停车场。

他伸手扶正神威头上的假发,严重警告神威,绝对不准摸假发和触碰眼镜,这样很容易被察觉是用来伪装的小道具。

“现在警察应该早在东京做好了部署,他们料到你一定会回一趟故乡,东京四处充满的摄像头,这样应该可以拖一段时间。”高杉掏出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巾给他,“这个地方是我之前的老宅,你先安顿藏好,我去帮你找亲人,调查。”

走之前他吻了吻神威的额头,开玩笑般的说:“好了,充满电了。”

东京的街道很热闹,男人女人聚在一起,有的牵手有的正在吵架。高杉在等信号灯的时候听着身边两个高中生在为渡边麻友和柏木美由纪谁更漂亮在争论,不由得他有些想笑。

这个曾经的江户,曾经他战斗,厮杀过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整颗心从来没有过的安稳。纵使很多旧址已经不复存在,他仍感受到了残留的熟悉气息。

真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当初怎么想也没想过江户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比紫拉期望的更好,比银时守护的更美丽,没有毁灭也没有被吞噬。那些浸染着无尽鲜血,埋葬着战士灵魂的地方,现在也都高楼筑起,变成了一家又一家让人轻松幸福的归宿。

高杉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渺小,纵使他在怎么狂放和桀骜,真切感受到历史漩涡,那巨大不可掌控的力量,超脱自然存在,让他折服了,欣慰了,释怀了。

他经历过攘夷,幕府,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广岛原子弹,日本战败,经济萧条,1950年朝鲜战争带来的经济转折1973年的石油危机一跃成了世界经济强国。如此的大难余生,起起伏伏,他一并和这个国家世界走过,可是走的太久他早已经累了,漫长的岁月只身一人的跋涉,旧友,敌人,部下都沉睡在历史里。他孤寂太久,才会在生命中有些声音色彩时就开始贪求踌躇,可路还是要到头的。

高杉照着日记上的地址,找到了神威的老家,在一条拥挤破旧的社区。

潮湿油腻的地面,一阵霉味扑面而来,让高杉忍不住捂住鼻子,这个地方和神威日记里描述的大相径庭。

他找到神威以前的家,几个木板简易搭成的棚子,门也只是一张塑料纸撑在上面垂下,形成一道门帘。

旁边有一个老头在晒太阳,高杉走过去询问:“请问,神威的家是在这里么?”老人两耳未闻,目光直视前面,似没看到高杉一样。高杉从口袋掏出几张纸币塞进老人的手里,见到钱老人乐了,几颗黄牙看着恶心。

“神威?就那个被通缉小子?说真的他被通缉我一点也不惊讶,从小就凶残的可怕。你是从哪儿来的?一身贵气呢。”老头讨好的说。

“他的父母呢?”高杉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问主题。

“他妈早就死啦,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他爸成天不回来,也不挣钱,他就带着他妹妹整天蹭别人家剩饭吃。”

“他父亲呢?现在在哪儿?”

“这谁知道,他砍断他爸的一只胳膊之后就消失了,他爸没几天就带着小女孩搬走了。真是凶残,才几岁小孩,砍断亲生父亲一只胳膊,你说多恐怖?以前经常被这片的小孩欺负,有次他咬掉了欺负他孩子的一只耳朵,从此再也没人敢靠近他。啧啧,所以他孬种低贱的血液是与生俱来的,变态杀人魔也符合他。”老头沾着唾沫数了一遍又一遍钱,笑的直哆嗦。

高杉转身准备走,临走前他问:“他上过学么?”

“上学?他倒是想,可是没钱啊。”

“这种明媚人生该做的事情,他就别掺和了,注定一辈子活在阴暗潮湿里的家伙。”

高杉脚步如灌了铅,步履沉重他翻着手里这本日记,里面记着温柔美丽的母亲,大力气有些懒惰的父亲,还有很烦却很可爱的妹妹。高杉的胸口有些疼,他体会不了是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强烈的愿望,让那个瘦小的孩子每天在日记里舔舐伤口,虚构着期待的生活。

从小弱肉强食的生活,他是怀着怎样的恨和狠戾斩断父亲的手臂?他那时哭了么?一个人闯荡的日子,过得什么样生活从他身上遍布的伤疤就能窥知一二,他有没有在那过分安静的黑暗中害怕孤独的睡不着?

高杉翻到最后几页,上面记着歪扭的字迹:

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帮我包扎伤口

高杉晋助给我煮杯面

高杉晋助说要保护我

.........

他说不走。

高杉再也忍不住指间的颤抖,他下定决心般咬牙的将后面这几页猛地撕掉,快步的向和神威约定好的地方奔去。

打开门神威正安静的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见到他来了,眼睛亮了藏着万般神采。

高杉走过去,将背包中的银行卡,户籍证,钥匙,现金都塞进神威的背包里,又翻箱倒柜的找到笔,在本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

神威被他这幅模样下了一跳,低头问他:“大叔,你怎么了,问的怎么样呀?”

高杉停下笔,温柔的说:“打听过了,你还真是过着让人羡慕不已的正派生活啊。”

神威开心的追问:“真的?”

“恩。隔好几条街都能打听到你的事迹。”

“我就说我这人很正派吧。”

高杉写完最后一笔,宠溺的看着他,冲他招招手,示意来他的怀里,神威坐在他的腿上,喝着高杉给他鲜榨的果汁傲慢的问:“大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高杉握着他的手把头埋进神威的颈间,闷闷的恩了一声,加重了语气夸张的说:“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被你迷住了。”

神威得意的抖着头顶翘起的头发,骄傲的说:“那是,毕竟我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骄傲有什么用?一觉醒来不还是什么都要忘记。”

“那可不一定,我有的是办法记事情。”神威神秘的眨眨眼,才说没几句话就有些困了,靠在高杉的怀里,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高杉深深看着这个少年,此刻他熟睡的安然,没有防备和血腥,单纯的就像是才出生的婴儿,高杉情不自禁的弯腰轻吻着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在那瓣唇上辗转厮磨,最终他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

掀开神威的袖子,手臂上划着他的名字,周围有九个伤疤,那些应该是失踪人的姓名吧。把目标的名字刻在手臂上,杀了一个划掉一个,高杉是他第十个目标。

选中的人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亲人的边缘人物,这样的人极好下手,而还不容易被发现。办完第九个人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让他记忆错乱,看到手臂上高杉的名字认为是重要的人,所以找了过来。曾经的猎物变成救命稻草,真是纠结复杂的缘分。

高杉掏出小刀,狠狠心,将神威手臂上他的名字划掉,睡梦中的神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体早以习惯了伤痛。

他小心的帮他处理好伤口,把神威背包里带着血迹的雨衣拿了出来,他们身形差不多,也算是碰巧的天意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神威是要杀他的,他被惩罚生生世世不老不死,这是惩罚的最后一年,他要解脱了。他一开始是想看这个杀手到底有什么手段,才陪他一路前行,最后相信他真的会记忆重置。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无论做了什么第二天醒来都会忘记,没有负罪感腻烦感,每天都是新的。想到这高杉还真有些羡慕,他系好雨衣的帽子,将那本日记连同高杉旅行带里的一切都塞进的神威的包里。

他将所有有关他的记忆笔记全部撕毁,写下银行卡房产证以及他这么多年四处留下的旧屋古玩的地址,这些足够他好好生活一辈子了,他为他拟定好了最后的人设。好到让人眼红嫉妒的生活以后他就能挺直腰板的拥有享受了,那不是日记里的虚幻而是触碰得到真实的。

本来要由他杀死,最后因为他而死,也是没逃脱安排者的宿命。

他拿出一路被他小心隐藏保护好的武士刀,拔出到,一阵寒铁的低鸣,高杉挥舞了两下将他收回刀鞘,“该回去了。”他说。

他让神威背好背包,横抱起神威像约定的地方迈进。

他给警察局写了一封凶杀预告信,警察一定会派大量警力出动,只要他带着神威出现,神威就是被挟持的少年,一切就会像大众想到那样简单。

快到目的地,他将神威放下,匕首贴着他的脖颈,前方乌黑以前,但他历经战场感受得到那肃杀的气氛。

高杉贴在神威的耳边轻声说:“我说过,只要你慰藉我余下的人生,我就会让你一直在阳光下好好生活。我是总督,我从来不骗人。”

高杉作势要捅他,被一枪子弹弹开,他松开神威滚到一边,再抬头他已经被包围。天空依旧黑暗,但被车灯手电筒照的像是白天,神威被警察拖到安全范围,医护人员大体检查了一下,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为首的长官拿着话筒说:“人质已经安全,你已经插翅难逃,只要你乖乖投降,我们保证不伤你。”

高杉冷笑一声,投降?从进私塾那天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投降,用嘴咬住刀鞘,拉开尘封的武士刀,做出备战的姿势,对面的警察瞬间紧张了起来。

举起武士刀,大喊一声向为首的警官砍去。只听一声枪响,高杉眼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慢动作的DVD。对面惊恐的警察,那个还在冒烟的枪口,胸口被射穿的地方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江户,他的战友,部下,他们又将见面了,迟到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来了。

高杉的眼睛慢慢的模糊,他朦胧的看见神威苏醒,睁眼看着他一瞬间闪过迷茫,神威摸了摸胸口,突然躁动起来,挣扎着要向他奔进,眼神疯狂崩溃,一帮警察将他按压着,他咬着牙,浑身无力挣脱不开,只能无助的嘶吼。

高杉在那杯果汁里加了麻醉剂,他看着他用口型说:“要乖。”

神威全身颤抖,嗓子深处发出危险的吼叫,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可身上还是使不出力气。

高杉的身边升起一片光晕,这片光强的太刺眼,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眼睛,只有神威这样直愣愣看着,看着他慢慢变成碎片,随风飘向月亮上去。

回过神见人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警察部队一下乱成一锅粥,这些都和神威没有关系了,太大的感情冲击让他像丢了魂一样。

口袋里是一个地址和钥匙。他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老宅。从背包里掏出日记,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他记忆重置,他的家庭,学业,继承的产业,所有幸福美好的一切。他翻到最后一次的记录,都没有找到那个消失男人的痕迹。

他把日记烦躁的扔下,日记本由于年代久远,外壳被摔坏,神威捡起来,被曝光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是和那些地址号码一样的字迹。神威低头看这行字看了很久,看到眼睛都有些模糊,他抹了一把脸,将本子收好,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洗漱间。

水花被开到最大,神威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镜子被热气蕴了一层水雾,映着他模糊的脸,还有心脏口刻划的名字。他伸手缓缓摸过这个名字,他想,为什么他的记忆本里没有那个人,而他却把那个人刻在胸口的位置,那个人究竟对他有多重要,他才会用这种方式去记住。到底又有多深刻,以至于想起那片光,就痛苦的想窒息。

神威终于忍不住,咬着牙在浴室里呜咽。

日记本最后一页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啊,只能陪你走过这一段,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浴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野兽的低吼,伴着水龙头的哗哗声,听不真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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